大家又傻住了。
小燕子就往門外跑,預備出去練劍了。
永琪趕緊把小燕子一攔,委婉的說:「不管你有多少理由,這個唐詩,是人人都會的東西,你還是要念!」笑著,求著:「就算為我念,好不好?」
「你陪我練劍好不好?」小燕子看著永琪。
「你背一首唐詩,我就陪你練劍!」
小燕子不高興起來:「不管是『糖詩』還是『鹽詩』,我都沒有興趣!那個苦差事,我不要做!」
永琪忍耐的,壓抑的說:「有些事,不是我們『有興趣』還是『沒興趣』的問題,是我們必須要做的問題!你把它當一種責任吧!」
小燕子瞪著永琪,忽然生氣了,跺著腳喊:「什麼『責任』?我為什麼會有這個『責任』?你是怎麼回事,一直纏著我背詩念成語?你是不是嫌我學問不好,配不上你?我跟你說,我就是背了一大堆成語唐詩,我還是小燕子,變不成鳳凰的!我不喜歡背那些唐詩,念那些成語!如果你一天到晚逼我念那些東西,我會討厭你的!」
永琪本來情緒就很壞,在那兒拼命按捺。這時,他就再也沉不住氣了,聲音也大了起來:「你根本沒有為我的處境想!根本就不把我放在心裡!你一天到晚就想著怎麼玩,怎麼瘋,好像我的義務就是陪你玩,陪你瘋!我這樣低聲下氣,求你稍稍為我改變一些,免得夜長夢多,你就是不跟我合作!只要你心裡有我,在乎我,稍微設身處地代我想一想,你就該明白,我是阿哥,我有我的包袱,我的身份和背景!你要走進我的生命,我的家庭,也該為我付出一些吧!如果你心裡只有自己,你的愛,未免太自私了!」
永琪這樣一吼,小燕子就爆炸了:「你說些什麼,我根本聽不懂!反正一句話,你嫌我沒學問就對了!我知道你是阿哥,我知道你的身份高,我的身份低!你不用一直提醒我!你是阿哥有什麼了不起?我從來沒有賴住你,沒有招惹你,嫌我,你就休了我!反正又沒有結婚!」她越說越氣,怒不可遏:「你嫌我!你還敢嫌我……我才嫌你呢!你的『皇額娘』一天到晚想整死我,你的『老佛爺』一天到晚把我關起來,這樣的家庭,我根本看不上!我根本不希罕!」
爾康一個箭步,跳到兩人中間,去推永琪,說:「五阿哥!你怎麼了?小燕子的脾氣,你最清楚了!你有話好好說,幹嘛用吼的?已經內憂外患一大堆了,自己還不團結起來?」
紫薇也把小燕子拉到一邊去,急急的說:「怎麼了?怎麼了?五阿哥要你背詩念成語,完全是為了你好,你不體諒他,還跟他吵架,你不是太過份了嗎?想想五阿哥對你的好吧!」
永琪氣沖沖的回頭叫:「對她好,她怎麼會知道?她根本沒有感覺!有感覺她就不是這個樣子,有感覺她就會為我想……」
小燕子氣壞了,掙開紫薇衝到永琪前去,大吼:「我沒感覺,我是白痴!可以了吧?你以為我不難過,是不是?每天弄些我記不住的東西來刁難我──我就是記不住嘛……」說著,一陣委屈,眼淚滴滴答答往下掉:「如果跟你在一起,你就要把我變成另外一個人,要我『一張嘴就吐出文章來』,那你就跟吐得出文章的人在一起好了,為什麼要找我?我看晴兒跟你配得很,你娶晴兒吧!」
永琪更怒:「你莫名其妙!」
小燕子跳腳喊:「你才莫名其妙!你一千個莫名其妙!一萬個莫名其妙!」
爾康和紫薇急壞了,拼命拉架。
爾康拉著永琪說:「五阿哥!你在氣頭上,就少說兩句!現在說什麼都錯!」
紫薇哄著小燕子:「不要哭,不要哭,你一哭,五阿哥也很難過呀!平常你有個小病小痛,五阿哥都急得不得了,把你弄哭了,他也會跟著痛苦的!」
「他痛苦?」小燕子哭著喊:「他的痛苦就是不知道怎樣來擺脫我!」
永琪一聽,氣得往門外就走,心灰意冷的說:「算了算了!算是白白認識一場!為這樣一個女子付出,我才是白痴!」
小燕子一聽,心都碎了,大喊:「是!你是白痴!你是獃子!你是傻瓜……所以你才會看上我!你走!你走!你再也不要來找我!」
小燕子喊完,把手裡的長劍摔在地上,返身衝進臥室裡去了。
永琪也一怒出門去,砰然一聲摜上房門。
紫薇和爾康對看,兩人都是一臉的著急,然後,紫薇追著小燕子進了臥室,爾康也追著永琪而去。
到了景陽宮,爾康就開始數落永琪:「上次我和紫薇鬧彆扭,你有一大堆的理由來勸我,說得頭頭是道!怎麼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,就完全亂了!不管你心裡多著急,有些話,你實在不該說!」
「什麼話我不該說?」永琪摔著袖子,吼著:「我已經壓抑好久了,老早就想說了!你看她那個樣子,哪裡想學功課?上次幾句成語,她就有本領念得白字連篇!這次幾句唐詩,也不好好背,歪理倒有一大堆!如果她心裡有我,她會這樣嗎?」
「坦白說,我很同情小燕子!我覺得,你冤枉她了!」
「我冤枉她什麼?」
「你要小燕子做學問,本來就是強人所難!小燕子的可愛,就在她的純樸。你喜歡她,也是喜歡她的本來面目。她說得對,如果你要『改造』她,何不乾脆另外選一個,那麼麻煩幹什麼?」
永琪一楞,煩躁的說:「你明明知道,只有我喜歡她是不夠的!」
「這一點,對你是壓力,對她也是壓力!她已經因為老佛爺的不喜歡,充滿了憤怒和挫敗感!你不但不安慰她,還弄了一堆功課給她做!她剛剛已經很坦白的說了,她就是記不住!你讓她在挫敗感之外,更加有挫敗感!因為,你根本不要『小燕子』,你要一個『大家閨秀』!」
「我哪有這個意思?」
「你表現出來的,就是這個意思!還說什麼『為這樣一個女子付出,我是白痴!』你讓她怎麼想?你明明就在輕視她,就在『後悔』嘛!就嫌她是一個粗俗的,不學無術的女人嘛!你的口氣,和老佛爺又有什麼不同?」
「我不是這個意思!」永琪急了:「我怎麼可能嫌她粗俗,嫌她不學無術?她的天真和無邪,那麼珍貴,那麼動人,是什麼大家閨秀都比不上的!」
「哦?這句話她可沒聽到!她只聽到你對她大吼,你是阿哥!你有你的身份!她應該為了你的身份去當個『出口成章』的準王妃!否則,就是她『沒感覺,莫名其妙』!」
「我哪有這個意思?」永琪更急。
「我聽起來就是這個意思,不知道她聽起來是什麼意思?」
永琪滿屋子亂繞,心煩意亂,被爾康說得啞口無言。
爾康就建議的,試探的說:「如果我是你,現在就飛奔到漱芳齋去負荊請罪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