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隆恍然大悟:「原來是『你儂我儂,忒煞情多』!那麼,那個『橫也是死,豎也是死』又是什麼玩意?」
這一下,連爾康也答不出來了,趕快去看紫薇,紫薇就急忙接口:「是『請君仔細翻覆看,橫也絲來豎也絲』!」
大家這才明白過來,連永琪也是一股「原來如此」的樣子。
太后一拍桌子,怒道:「滿口胡言!亂七八糟!就算是情詩,這樣『私相授受』,寫一些『淫詞艷曲』,也是犯了宮中大忌!」
小燕子也知道自己的詩,背得不怎麼高明。心裡七上八下,被太后一吼,嚇了一跳,太后說的那些,她又聽不懂,就納悶的問:「什麼東西『瘦瘦』?什麼東西『嚥氣』?老佛爺,您這樣一直逼我,我才真的會變得『瘦瘦』的,然後就『嚥氣』了!」
太后一楞,更怒:「你是不是故意跟我東拉西扯?」
永琪再也熬不住了,急忙上前解釋:「老佛爺!小燕子就是這樣,不是故意的!她不太懂成語,句子深了她就會犯糊塗,一犯糊塗就會曲解成語,這是她的習慣,皇阿瑪知道的!」
乾隆就長長一嘆,對太后說:「皇額娘,您不要生氣了!小燕子書念得不多,總是這樣顛三倒四!確實不是故意在和皇額娘過不去!」
太后半信半疑,瞪著小燕子,哼了一聲。
這時,晴兒笑嘻嘻上前,挽住太后,說:「老佛爺!晴兒作一首詩給您聽,好不好?」
「你要作詩?」太后一楞。
「是啊!一時技癢,實在忍不住了!」晴兒說。
「作來聽聽看!」
晴兒就看看永琪,看看小燕子,笑了笑,清脆的念了起來:「昨夜傳詩,闖下大禍,你儂我儂,忒煞情多!淫詞艷曲,太后生氣。公主瘦瘦,王子心急!橫也是死,豎也是死,不如一笑,好過嚥氣!」晴兒一念完,太后就忍不住噗哧一笑。
乾隆一見太后笑了,就跟著哈哈大笑起來,嚷著:「晴兒,你實在是個才女呀!」
「謝皇上誇獎!」晴兒一屈膝。
乾隆就看著紫薇和小燕子,喝道:「你們還不趕快謝恩,回漱芳齋去!一清早鬧得朕頭昏腦脹!」
紫薇拉著小燕子急忙跪下:「紫薇謝老佛爺恩典,謝皇阿瑪恩典!」
「小燕子謝老佛爺恩典,謝皇阿瑪恩典!」小燕子趕緊跟著說。
太后揮揮手:「罷了罷了!你們謝晴兒吧!」
紫薇看向晴兒,心裡震撼。晴兒,好機靈的晴兒,好聰明的晴兒!居然能利用小燕子的笑話,談笑間,把一場風波化解了。怎樣的才氣,怎樣的詩情!還有,怎樣的美麗和端莊!紫薇看著她,不知怎的,心裡竟然糾結起來,感到一陣隱隱的痛楚。想起爾康的話:幾年前,皇上要把晴格格指給他──她打了一個冷戰,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,她低低說了一句自己都聽不清楚的話:「紫薇謝謝晴格格!」
晴兒一笑,看看紫薇,又看看爾康。
爾康退到大家的後面,對晴兒悄悄一拱手。
回到漱芳齋,小燕子和紫薇都已經筋疲力竭。金瑣、明月、彩霞忙忙碌碌,倒水的倒水,絞帕子的絞帕子,搬椅子的搬椅子,拿靠墊的拿靠墊──不知道要怎樣侍候兩人才好。
小燕子癱在一張椅子裡,已經動彈不得。
紫薇坐在另一張椅子裡,卻是一臉的迷惘,若有所思。
爾康和永琪心痛的站在一旁。
爾康急急的說:「你們兩個,想辦法讓自己休息一下!金瑣,最好給她們兩個熬一大碗薑湯來,聽說那個暗房裡面有冷風,別折騰病了!」
「我知道!我知道!最好再吃一付安神的藥,上次胡太醫開的藥,還有剩!」金瑣慌忙答著。
裡裡外外,張羅湯湯水水。
「好險,我真是嚇得一身冷汗!小燕子,你也太離譜了,一首詩念得這麼亂七八糟,簡直讓我提心吊膽!幸好晴兒機伶,要不然,都不知道怎麼下臺?」永琪看著小燕子,心有餘悸。
小燕子噘著嘴,氣呼呼的說:「你們以後再要定錦囊妙計的時候,千萬不要讓我念詩了!明明知道這個『詩』跟我沒緣份,它也不認得我,我也不認得它,偏偏弄首詩來讓我出洋相!你嚇得一身冷汗,我才背得一身冷汗呢!」
「總算,又暫時過關了,是不是?」金瑣問。
「暫時過關了!」爾康就看紫薇:「你休息夠了,恐怕還要去一趟寶月樓,那封信給小燕子『吃了』,還得再要一封才好!你說得對,現在對蒙丹最好的藥方,就是香妃的信了!我們目前,不能採取任何具體行動,唯一可做的,就是給他們兩個當信差!」
紫薇點點頭,凝視了爾康一眼,心裡千迴百轉,一語不發。
爾康被紫薇的神情弄得好不安,仔細的看她:「紫薇,你怎麼了?不舒服是不是?要不要傳太醫?」
紫薇醒了過來,看看爾康和永琪:「沒事!沒事!你們趕快離開這兒吧!」
爾康不捨得走,又對紫薇非常不放心:「可是,你的臉色怪怪的,你有心事?」
紫薇一嘆:「我有點犯罪感,皇阿瑪對我們那麼好,知道我們陷在慈寧宮,馬上就來解救我們!可是,我們卻背著他,做一些對不起他的事,我不知道,這是不是一種背叛?」
「這不一樣!」爾康怔了怔:「香妃的事情,我們得跳出父女的身份來看它,那是我們對於『是非』所下的定義!如果我們覺得『是』,就應該去做!當『是非感』和『犯罪感』一齊存在的時候,只能壓下『犯罪感』,去做我們認為對的事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