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者心中暗想:「這潑怪不知在那裏,只管叫阿叫的。等我老孫送他一個『卯酉 星法』,教他兩不見面。」好大聖,叫沙和尚前來:「攏著馬,慢慢走著,讓老 孫解解手。」你看他讓唐僧先行幾步,卻念個咒語,使個移山縮地之法,把金箍 棒往後一指,他師徒過此峰頭,往前走了,卻把那怪物撇下。
他再拽開步,趕上唐僧,一路奔山。只見那三藏又聽得那山背後叫聲:「救人!」 長老道:「徒弟呀,那有難的人大沒緣法,不曾得遇著我們,我們走過他了。你 聽他在山後叫哩。」八戒道:「在便還在山前,只是如今風轉了也。」行者道: 「管他甚麼轉風不轉風,且走路。」因此,遂都無言語,恨不得一步踏過此山, 不題話下。
卻說那妖精在山坡裏連叫了三四聲,更無人到。他心中思量道:「我等唐僧在 此,望見他離不上三里,卻怎麼這半晌還不到?想是抄下路去了。」他抖一抖身 軀,脫了繩索,又縱紅光,上空再看。不覺孫大聖仰面回觀,識得是妖怪,又把 唐僧撮著腳推下馬來道:「兄弟們,仔細,仔細,那妖精又來也。」慌得那八 戒、沙僧各持鈀、棍,將唐僧又圍護在中間。
那精靈見了,在半空中稱羨不已道:「好和尚!我才見那白面和尚坐在馬上,卻 怎麼又被他三人藏了?這一去見面方知。先把那有眼力的弄倒了,方才捉得唐 僧,不然呵,徒費心機難獲物,枉勞情興總成空。」卻又按下雲頭,恰似前番變 化,高吊在松樹梢頭等候。這番卻不上半里之地。
卻說那孫大聖抬頭再看,只見那紅雲又散,復請師父上馬前行。三藏道:「你說 妖精又來,如何又請走路?」行者道:「這還是個過路的妖精,不敢惹我們。」 長老又懷怒道:「這個潑猴,十分弄我。正當有妖魔處,卻說無事﹔似這般清平 之所,卻又恐嚇我,不時的嚷道有甚麼妖精。虛多實少,不管輕重,將我搊著 腳,捽下馬來,如今卻解說甚麼過路的妖精。假若跌傷了我,卻也過意不去,這 等這等……」行者道:「師父莫怪,若是跌傷了你的手足,卻還好醫治﹔若是被 妖精撈了去,卻何處跟尋?」三藏大怒,哏哏的,要念緊箍兒咒。卻是沙僧苦 勸,只得上馬又行。
還未曾坐得穩,只聽又叫:「師父救人呵!」長老抬頭看時,原來是個小孩童, 赤條條的吊在樹上。兜住韁,便罵行者道:「這潑猴多大憊懶,全無有一些兒善 良之意,心心只是要撒潑行兇哩!我那般說叫喚的是個人聲,他就千言萬語,只 嚷是妖怪。你看那樹上吊的不是個人麼?」大聖見師父怪下來了,卻又覿面看見 模樣,一則做不得手腳,二來又怕念緊箍兒咒,低著頭,再也不敢回言,讓唐僧 到了樹下。那長老將鞭梢指著問道:「你是那家孩兒?因有甚事,吊在此間?說 與我,好救你。」噫!分明他是個精靈,變化得這等,那師父卻是個肉眼凡胎, 不能相識。
那妖魔見他下問,越弄虛頭,眼中噙淚,叫道:「師父啞,山西去有一條枯松 澗,澗那邊有一莊村,我是那裏人家。我祖公公姓紅,只因廣積金銀,家私巨 萬,混名喚做紅百萬。年老歸世已久,家產遺與我父。近來人事奢侈,家私漸 廢,改名喚做紅十萬。專一結交四路豪傑,將金銀借放,希圖利息。怎知那無籍 之人,設騙了去呵,本利無歸。我父發了洪誓,分文不借。那借金銀人,身貧無 計,結成兇黨,明火執杖,白日殺上我門,將我財帛盡情劫擄﹔把我父親殺了﹔ 見我母親有些顏色,拐將去做甚麼壓寨夫人。那時節,我母親捨不得我,把我抱 在懷裏,哭哀哀,戰兢兢,跟隨賊寇。不期到此山中,又要殺我。多虧母親哀 告,免教我刀下身亡,卻將繩子吊我在樹上,只教凍餓而死。那些賊將我母親不 知掠往那裏去了。我在此已吊三日三夜,更沒一個人來行走。不知那世裏修積, 今生得遇老師父。若肯捨大慈悲,救我一命回家,就典身賣命,也酬謝師恩。即 使黃沙蓋面,更不敢忘也。」
三藏聞言,認了真實,就教八戒解放繩索,救他下來。那獃子也不識人,便要上 前動手。行者在傍,忍不住喝了一聲道:「那潑物!有認得你的在這裏哩,莫要 只管架空搗鬼,說謊哄人。你既家私被劫,父被賊傷,母被人擄,救你去交與誰 人?你將何物與我作謝?這謊脫節了耶。」那怪聞言,心中害怕,就知大聖是個 能人,暗將他放在心上。卻又戰戰兢兢,滴淚而言曰:「師父,雖然我父母空 亡,家財盡絕,還有些田產未動,親戚皆存。」行者道:「你有甚麼親戚?」妖 怪道:「我外公家在山南,姑娘住居嶺北,澗頭李四是我姨夫,林內紅三是我族 伯,還有堂叔、堂兄都住在本莊左右。老師父若肯救我,到了莊上,見了諸親, 將老師父拯救之恩,一一對眾言說,典賣些田產,重重酬謝也。」
八戒聽說,扛住行者道:「哥哥,這等一個小孩子家,你只管盤詰他怎的?他說 得是強盜,只打劫他些浮財,莫成連房屋田產也劫得去?若與他親戚們說了,我 們縱有廣大食腸,也吃不了他十畝田價。救他下來罷。」獃子只是想著吃食,那 裏管甚麼好歹,使戒刀挑斷繩索,放下怪來。那怪對唐僧馬下淚汪汪,只情磕 頭。長老心慈,便叫:「孩兒,你上馬來,我帶你去。」那怪道:「師父呵,我 手腳都吊麻了,腰胯疼痛﹔一則是鄉下人家,不慣騎馬。」唐僧叫八戒馱著。那 妖怪抹了一眼道:「師父,我的皮膚都凍熟了,不敢要這位師父馱。他的嘴長耳 大,腦後鬃硬,搠得我慌。」唐僧道:「教沙和尚馱著。」那怪也抹了一眼道: 「師父,那些賊來打劫我家時,一個個都搽了花臉,帶假鬍子,拿刀弄杖的。我 被他諕怕了,見這位晦氣臉的師父,一發沒了魂了,也不敢要他馱。」唐僧教孫 行者馱著。行者呵呵笑道:「我馱,我馱。」那怪物暗自歡喜,順順當當的要行 者馱他。
行者把他扯在路傍邊,試了一試,只好有三斤十來兩重。行者笑道:「你這個潑 怪物,今日該死了,怎麼在老孫面前搗鬼?我認得你是個那話兒。」妖怪道: 「我是好人家兒女,不幸遭此大難,怎麼是個甚麼『那話兒』?」行者道:「你 既是好人家兒女,怎麼這等骨頭輕?」妖怪道:「我骨格兒小。」行者道:「你 今年幾歲了?」那妖怪道:「我七歲了。」行者笑道:「一歲長一斤,也該七 斤,你怎麼不滿四斤重麼?」那怪道:「我小時失乳。」行者說:「也罷,我馱 著你,若要尿尿把把,須和我說。」
三藏才與八戒、沙僧前走,行者背著孩兒隨後,一行徑投西去。有詩為證。詩曰: 道德高隆魔障高,禪機本靜靜生妖。 心君正直行中道,木母痴屣頑外趫。 意馬不言懷愛慾,黃婆無語自憂焦。 客邪得志空歡喜,畢竟還從正處消。
孫大聖馱著妖魔,心中埋怨唐僧不知艱苦:「行此險峻山場,空身也難走,卻教 老孫馱人。這廝莫說他是妖怪,就是好人,他沒了父母,不知將他馱與何人,倒 不如摜殺他罷。」那怪物卻早知覺了,便就使個神通,往四下裏吸了四口氣,吹 在行者背上,便覺重有千斤。行者笑道:「我兒呵,你弄重身法壓我老爺哩。」 那怪聞言,恐怕大聖傷他,卻就解尸,出了元神,跳將起去,佇立在九霄空裏。 這行者背上越重了。猴王發怒,抓過他來,往那路傍邊賴石頭上滑辣的一摜,將 屍骸摜得像個肉餅一般。還恐他又無禮,索性將四肢扯下,丟在路兩邊,俱粉碎 了。
那物在空中明明看著,忍不住心頭火起道:「這猴和尚十分憊懶,就作我是個妖 魔,要害你師父,卻還不曾見怎麼下手哩,你怎麼就把我這等傷損?早是我有算 計,出神走了﹔不然,是無故傷生也。若不趁此時拿了唐僧,再讓一番,越教他 停留長智。」好怪物,就在半空裏弄了一陣旋風,呼的一聲響喨,走石揚沙,誠 然兇狠。好風: 淘淘怒捲水雲腥,黑氣騰騰閉日明。 嶺樹連根通拔盡,野梅帶幹悉皆平。 黃沙迷目人難走,怪石傷殘路怎平。 滾滾團團平地暗,遍山禽獸發哮聲。
刮得那三藏馬上難存,八戒不敢仰視,沙僧低頭掩面。孫大聖情知是怪物弄風, 急縱步來趕時,那怪已騁風頭,將唐僧攝去了,無蹤無影,不知攝向何方,無處 跟尋。
一時間,風聲暫息,日色光明。行者上前觀看,只見白龍馬戰兢兢發喊聲嘶,行 李擔丟在路下,八戒伏於崖下呻吟,沙僧蹲在坡前叫喚。行者喊:「八戒。」那 獃子聽見是行者的聲音,卻抬頭看時,狂風已靜,爬起來,扯住行者道:「哥 哥,好大風呵!」沙僧卻也上前道:「哥哥,這是一陣旋風。」又問:「師父在 那裏?」八戒道:「風來得緊,我們都藏頭遮眼,各自躲風,師父也伏在馬上 的。」行者道:「如今卻往那裏去了?」沙僧道:「是個燈草做的,想被一風捲 去也。」
行者道:「兄弟們,我等自此就該散了。」八戒道:「正是,趁早散了,各尋頭 路,多少是好。那西天路無窮無盡,幾時能到得?」沙僧聞言,打了一個失驚, 渾身麻木道:「師兄,你都說的是那裏話?我等因為前生有罪,感蒙觀世音菩薩 勸化,與我們摩頂受戒,改換法名,皈依佛果,情願保護唐僧上西方拜佛求經, 將功折罪。今日到此,一旦俱休,說出這等各尋頭路的話來,可不違了菩薩的善 果,壞了自己的德行,惹人恥笑,說我們有始無終也?」行者道:「兄弟,你說 的也是,奈何師父不聽人說。我老孫火眼金睛,認得好歹。才然這風,是那樹上 吊的孩兒弄的。我認得他是個妖精,你們不識,那師父也不識,認作是好人家兒 女,教我馱著他走。是老孫算計要擺佈他,他就弄個重身法壓我。是我將他摜得 粉碎。他想是又使解屍之法,弄陣旋風,把我師父攝去也。因此上怪他每每不聽 我說,故我意懶心灰,說各人散了。既是賢弟有此誠意,教老孫進退兩難。── 八戒,你端的要怎的處?」八戒道:「我才自失口亂說了幾句,其實也不該散。 哥哥,沒及奈何,還信沙弟之言,去尋那妖怪救師父去。」行者卻回嗔作喜道: 「兄弟們,還要來結同心,收拾了行李、馬匹,上山找尋怪物,搭救師父去。」 三個人附葛扳藤,尋坡轉澗,行經有五七十里,卻也沒個音信。那山上飛禽 走獸全無,老柏喬松常見。孫大聖著實心焦,將身一縱,跳上那巔嶮峰頭,喝一 聲叫:「變!」變作三頭六臂,似那大鬧天宮的本像。將金箍棒幌一幌,變作三 根金箍棒,劈哩撲辣的,往東打一路,往西打一路,兩邊不住的亂打。八戒見了 道:「沙和尚,不好了,師兄是尋不著師父,惱出氣心風來了。」
那行者打了一會,打出一夥窮神來,都披一片、掛一片,褌無襠、褲無口的跪在 山前,叫:「大聖,山神、土地來見。」行者道:「怎麼就有許多山神、土 地?」眾神叩頭道:「上告大聖:此山喚做六百里鑽頭號山。我等是十里一山 神,十里一土地,共該三十名山神、三十名土地。昨日已此聞大聖來了,只因一 時會不齊,故此接遲,致令大聖發怒,萬望恕罪。」行者道:「我且饒你罪名。 我問你:這山上有多少妖精?」眾神道:「爺爺啞,只有得一個妖精,把我們頭 也摩光了,弄得我們少香沒紙,血食全無,一個個衣不充身,食不充口,還吃得 有多少妖精哩。」行者道:「這妖精在山前住,是山後住?」眾神道:「他也不 在山前山後。這山中有一條澗,叫做枯松澗。澗邊有一座洞,叫做火雲洞。那洞 裏有一個魔王,神通廣大,常常的把我們山神、土地拿了去,燒火頂門,黑夜與 他提鈴喝號。小妖兒又討甚麼常例錢。」行者道:「汝等乃是陰鬼之仙,有何錢 鈔?」眾神道:「正是沒錢與他,只得捉幾個山獐、野鹿,早晚間打點群精﹔若 是沒物相送,就要來拆廟宇,剝衣裳,攪得我等不得安生。萬望大聖與我等剿除 此怪,拯救山上生靈。」行者道:「你等既受他節制,常在他洞下,可知他是那 裏妖精,叫做甚麼名字?」眾神道:「說起他來,或者大聖也知道。他是牛魔王 的兒子,羅剎女養的。他曾在火燄山修行了三百年,煉成三昧真火,卻也神通廣 大,牛魔王使他來鎮守號山。乳名叫做紅孩兒,號叫做聖嬰大王。」
行者聞言,滿心歡喜。喝退了土地、山神,卻現了本像,跳下峰頭,對八戒、沙 僧道:「兄弟們放心,再不須思念,師父決不傷生,妖精與老孫有親。」八戒笑 道:「哥哥莫要說謊。你在東勝神洲,他這裏是西牛賀洲,路程遙遠,隔著萬水 千山,海洋也有兩道,怎的與你有親?」行者道:「剛才這夥人都是本境土地、 山神,我問他妖怪的原因,他道是牛魔王的兒子,羅剎女養的,名字喚做紅孩 兒,號聖嬰大王。想我老孫五百年前大鬧天宮時,遍遊天下名山,尋訪大地豪 傑,那牛魔王曾與老孫結七弟兄。一般五六個魔王,止有老孫生得小巧,故此把 牛魔王稱為大哥。這妖精是牛魔王的兒子,我與他父親相識,若論將起來,還是 他老叔哩,他怎敢害我師父?我們趁早去來。」沙和尚笑道:「哥呵,常言道: 『三年不上門,當親也不親』哩。你與他相別五六百年,又不曾往還杯酒,又沒 有個節禮相邀,他那裏與你認甚麼親耶?」行者道:「你怎麼這等量人?常言 道:『一葉浮萍歸大海,為人何處不相逢。』縱然他不認親,好道也不傷我師 父。不望他相留酒席,必定也還我個囫圇唐僧。」
三兄弟各辦虔心,牽著白馬,馬上馱著行李,找大路一直前進。無分晝夜,行了 百十里遠近,忽見一松林,林中有一條曲澗,澗下有碧澄澄的活水飛流,那澗梢 頭有一座石板橋,通著那廂洞府。行者道:「兄弟,你看那壁廂有石崖磷磷,想 必是妖精住處了。我等從眾商議:那個管看守行李、馬匹?那個肯跟我過去降 妖?」八戒道:「哥哥,老豬沒甚坐性,我隨你去罷。」行者道:「好,好。」 教:「沙僧將馬匹、行李俱潛在樹林深處,小心守護,待我兩個上門去尋師父 耶。」那沙僧依命。八戒相隨,與行者各持兵器前來。正是: 未煉嬰兒邪火勝,心猿木母共扶持。
畢竟不知這一去吉兇何如,且聽下回分解。
第四一回 心猿遭火敗 木母被魔擒
善惡一時忘念,榮枯都不關心。晦明隱現任浮沉。隨分饑餐渴飲。神靜湛然常 寂,昏冥便有魔侵。五行蹬蹭破禪林。風動必然寒凜。
卻說那孫大聖引八戒別了沙僧,跳過枯松澗,徑來到那怪石崖前。果見有一座
洞府,真個也景致非凡。但見:
迴鑾古道幽還靜,風月也聽玄鶴弄。
白雲透出滿川光,流水過橋仙意興。
猿嘯鳥啼花木奇,藤蘿石蹬芝蘭勝。
蒼搖崖壑散煙霞,翠染松篁招彩鳳。
遠列巔峰似插屏,山朝澗繞真仙洞。
崑崙地脈發來龍,有分有緣方受用。
將近行到門前,見有一座石碣,上鐫八個大字,乃是「號山枯松澗火雲洞」。 那壁廂一群小妖,在那裏掄槍舞劍的跳風頑耍。
孫大聖厲聲高叫道:「那小的們,趁早去報與洞主知道,教他送出我唐僧師父 來,免你這一洞精靈的性命﹔牙迸半個『不』字,我就掀翻了你的山場,屣平 了你的洞府。」那些小妖,聞此言,慌忙急轉身,各歸洞裏,關了兩扇石門, 到裏邊來報:「大王,禍事了。」
卻說那怪自把三藏拿到洞中,選剝了衣服,四馬攢蹄綑在後院裏,著小妖打乾 淨水刷洗,要上籠蒸吃哩。忽聽得報聲禍事,且不刷洗,便來前庭上問:「有 何禍事?」小妖道:「有個毛臉雷公嘴的和尚,帶一個長嘴大耳的和尚,在門 前要甚麼唐僧師父哩。但若牙迸半個『不』字,就要掀翻山場,屣平洞府。」 魔王微微冷笑道:「這是孫行者與豬八戒,他卻也會尋哩。我拿他師父,自半 山中到此,有百五十里,卻怎麼就尋上門來?」教小的們把管車的推出車去。 那一班幾個小妖,推出五輛小車兒來,開了前門。
八戒望見道:「哥哥,這妖精想是怕我們,推出車子,往那廂搬哩。」行者
道:「不是,且看他放在那裏。」只見那小妖將車子按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安
下,著五個看著,五個進去通報。那魔王問:「停當了?」答應:「停當了。」
教取過槍來。有那一夥管兵器的小妖,著兩個抬出一桿丈八長的火尖槍,遞與
妖王。妖王掄槍拽步,也無甚麼盔甲,只是腰間束一條錦繡戰裙,赤著腳,走
出門前。行者與八戒抬頭觀看,但見那怪物:
面如傅粉三分白,唇若塗朱一表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