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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dd to favorite 《狼图腾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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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眼前是一大片人跡未至、方圓幾十里的碧綠大盆地。盆地的東方是重重疊疊,一層一波的山浪,一直向大興安嶺的餘脈湧去。綠山青山、褐山赭山、藍山紫山,推著青綠褐赭藍紫色的彩波向茫茫的遠山泛去,與粉紅色的天際雲海相匯。盆地的北西南三面,是淺碟狀的寬廣大緩坡,從三面的山梁緩緩而下。草坡像是被騰格里修剪過的草毯,整齊的草毯上還有一條條一片片藍色、白色、黃色、粉色的山花圖案,色條之間散點著其他各色野花,將大片色塊色條,銜接過渡得渾然天成。

  一條標準的蒙古草原小河,從盆地東南山谷裡流出。小河一流到盆地底部的平地上,立即大幅度地扭捏起來,每一曲河彎河套,都彎成了馬蹄形的小半圓或大半圓,猶如一個個開口的銀圈。整條閃著銀光的小河宛若一個個銀耳環、銀手鐲和銀項圈串起來的銀嫁妝;又像是遠嫁到草原的森林蒙古姑娘,在欣賞草原美景,她忘掉了自己新嫁娘的身份,變成了一個貪玩的小姑娘,在最短的距離內繞行出最長的觀光採花路線。河彎河套越繞越圓,越繞越長,最後注入盆地中央的一汪藍湖。泉河清清,水面上流淌著朵朵白雲。

  盆地中央竟是陳陣在夢中都沒有見過的天鵝湖。望遠鏡鏡頭裡,寬闊的湖面出現了十幾隻白得耀眼的天鵝,在茂密綠葦環繞的湖中幽幽滑行,享受著世外天國的寧靜和安樂。天鵝四周是成百上千的大雁、野鴨和各種不知名的水鳥。五六隻大天鵝忽地飛起來,帶起了大群水鳥,在湖與河的上空低低盤旋歡叫,好像隆重的迎新彩隊樂團。泉湖靜靜,湖面上漂浮著朵朵白羽。

  在天鵝湖的西北邊還有一個天然出口,將湖中滿溢的泉水,輸引到遠處上萬畝密密的葦塘濕地裡去了。

  這也許是中國最後一個從未受人驚擾過的原始天鵝湖,也是中國北部草原邊境最後一處原始美景了。陳陣看得癡迷,心裡不由一陣陣驚歎,又掠過一絲擔憂。一旦人馬進駐,它的原始美很快就會消失,以後的中國人再也沒有機會欣賞這樣天然原始的處子之美了。陳陣想如果邊防公路通過他趴伏的地方就好了,這才是真正應該劃為禁區的地方。

  烏力吉和畢利格一直在用望遠鏡細細搜尋目標。老人用馬靴尖輕輕點了點陳陣的小腿,讓他往小河右邊第三個河彎裡看。陳陣從夢境中半天沒醒過來,又問了一遍目標位置,才端著望遠鏡向小河望去。在一個大半圓的河彎的岸邊,有兩隻落水的黃羊正在費力地登岸,後半身浸在水裡,後蹄好像是陷在泥裡,前蹄扒著岸,但已無力縱躍。在這個河彎的草地上躺著十幾隻大黃羊,肚膛已被豁開──陳陣仔細往河邊的高草搜索,心裡突然一陣狂跳:有幾條他已多日不見的大狼正伏在羊屍不遠處打盹。河彎裡的草較高,陳陣數不清草叢裡有多少狼。

  烏力吉和畢利格還在搜索盆地的各個角落,把鏡頭對準了東南方的山坡,那裡的黃羊群早已被衝散,黃羊三三兩兩的在匆匆吃草,母羊的身旁大多帶著羊羔。陳陣看到一隻母羊正在低頭舔剛出生的黃羊羔子,一舔一抬頭,緊張得團團轉。黃羊羔在掙扎著站起來,只要羔子能站穩了,牠立即就會跑,快得連狗都追不上。但是這站起來的幾分鐘,恰恰是生死攸關的時刻。陳陣一時真不知道該怎麼辦,在如此開闊如此遠的距離內,究竟怎樣下手?是先打狼還是先打黃羊?

  老人說:「你瞧瞧狼敢在那兒睡大覺,就知道人拿牠沒辦法。這老遠,狼是打不著了。咱們一露面,狼和黃羊準都跑光。」烏力吉說:「不過,那幾隻跑不動的羊就歸咱們了,正好當午飯。」

  三人上馬向河邊跑去。人馬狗剛一露頭,狼群像颼颼的灰箭,分兵多路,向東邊大山方向逃竄,一會兒就消失在葦林後面了。黃羊一眨眼的工夫也都快速翻過山,只剩下幾隻陷在泥裡的羊和舔羔的母羊。

  三人走近一個河套,從一個只有五六米的開口處走進去,河套只有一畝大,三面環水,小河寬約四五米,水深一米左右,清澈見底。有些河底是沙質的,有些是爛泥。河岸約一米多高,直上直下。有的河灣處有淺沙灘,河岸較緩。河灣草地上躺著十幾隻大小黃羊,多數羊的內臟腿肉已被吃掉,有一隻黃羊陷在泥裡不能動彈,還有幾隻羊在慢慢地蹬著腿,脖子上的傷口還在流血。畢利格老人說:「早上黃羊來這兒喝水,讓狼群打了圍。」

  陳陣對狼群打圍的戰術已領教多次,但看到狼群利用三面環水的河套來打圍還是第一次。他騎在馬上細心地琢磨狼群的戰術。

  烏力吉說:「你看這群狼有多精。牠們一定是在頭天晚上就埋伏在河邊的草叢裡了,等黃羊群來河邊喝水的時候,一個衝鋒封住河灣的出口,就把圈裡的黃羊全堵在裡面了,多省事。一個河灣就是一個口袋,狼一紮口就是一整袋肉食。」

  畢利格老人笑道:「這回你又見著了吧,騰格里又給狼幫忙了。你看這河灣,繞來繞去繞出多少個圍場來。我說狼是騰格里的寶貝疙瘩,沒錯吧?」

  陳陣說:「這麼好的圍場真是找也沒處找去,沒想到這兒一下子出了幾十個,騰格里替狼想得太周到了。狼也真聰明,騰格里給了牠這些套,牠們馬上就會用,還用得這麼在行。」

  烏力吉說:「狼打仗利用天氣和地形的本事比人強得多。」

  兩條大狗見到遍地的野味肉食,並不急於就餐,兩條傲狗對狼吃過的黃羊不屑一顧。巴勒毫不客氣地衝向一隻還未斷氣的整羊,牠按住黃羊脖子看了看畢利格,老人點點頭說:「吃吧吃吧。」巴勒低頭一口就讓黃羊斷了氣,然後從羊大腿上狠狠地撕下一大塊鮮肉,大嚼起來。二郎見到這樣血腥的獵場,全身的鬃毛像狼一樣地豎了起來,殺心頓起,竟朝河邊陷在泥裡的兩隻活羊衝去,陳陣和老人同聲將牠喝住。二郎還不甘心,牠兩隻前爪踩在一隻死羊身上,墊高自己的身體,四處望,終於看到不遠的河灣裡還有一隻活羊,便衝進水裡,游了過去。老人未讓陳陣阻攔,他說:「這條狗野性大,讓牠殺殺野物,就不咬自家的羊了。」

  三人走向河邊。畢利格老人從馬鞍上解下來一捆皮繩,作了一個活套。陳陣脫靴挽褲下水,將活套套在黃羊脖子上,畢利格和烏力吉兩人一起把羊拽到岸上,按倒再紮緊四蹄。三人又將另一隻羊拖出血污狼藉的河灣,然後在乾淨的草地上選了一塊野餐地。老人說:「咱們吃一隻,再帶回去一隻。」烏力吉拔刀殺羊,老人望了望四周山坡,便帶陳陣上山去尋找燒柴。

  兩人騎馬來到西北面山裡的一條深溝裡,溝裡的坡上有大片野杏林,大部分樹還活著,一米多高的樹幹上,仍有不少燒焦枯死的樹杈。杏花剛謝,落英繽紛,山溝溢滿杏花的苦香,溝底是厚厚一層爛杏核。兩人掰了兩大抱乾柴,用皮繩拴緊,再騎馬拖到野餐地。烏力吉已經剝完羊皮,卸出大半隻羊的肉,還在河邊採摘了幾把野蔥和馬蓮韭。陳陣發現新草場的野韭菜竟有筷子那麼粗。

  三人都給馬摘了馬嚼子,卸了馬鞍。三匹馬抖了抖身子,迫不及待地找到一處緩坡,走到河邊痛飲起來。畢利格樂了,連說:「好水!好水!選夏季草場,頭一條就得選水啊。」三匹馬直到撐圓了肚皮才抬起頭,慢慢走到草坡上大嚼嫩草,吃得連打響鼻。

  草地上篝火燃起,天鵝湖畔純淨的空氣裡,第一次飄散出黃羊烤肉的香氣,還有帶著蔥鹽韭菜和辣椒麵的油煙氣味。離湖太近,湖邊還殘留不少未被野火燒掉的舊葦和一人多高的新葦,像一層葦牆遮住了水面,使陳陣無法一邊吃肉喝酒,一邊近近地欣賞天鵝和天鵝湖。陳陣不斷翻動串在樹枝上的羊肉條羊肉塊,羊肉鮮活得好像還在跳動抽搐。他們三人天不亮就出發,跑到這會兒都已飢腸轆轆。陳陣就著嫩辣加鹽的山蔥野韭,吃了一串又一串黃羊肉,又拿著老人的扁酒壺喝了一口又一口,完全陶醉在狼食野餐的美味美景之中了。他說:「這是我第二次吃狼食,狼食真是天下第一美味。在狼打獵的地方吃狼食那就更香了。難怪古時候那麼多的皇帝喜歡來蒙古草原打獵。」

  畢利格老人和烏力吉,直接握著一條黃羊腿在火上轉烤,烤熟一層就用刀子片下來吃一層,再用刀在肉上劃幾道口子,撒上鹽、蔥花和一點點辣椒麵,繼續轉烤。老人胃口大開,吃了一層又一層,他仰脖灌了一口酒說:「有這群狼替咱們看這片新草場,我就放心了。再過二十多天,等羊羔能走遠道了,全隊搬過來,就這麼定了吧。」

  烏力吉用肉片捲了幾根山蔥野韭咬了一口說:「全隊都能跟你來?」老人說:「黃羊和狼都來了,人還能不來嗎?草不好,黃羊能來嗎?黃羊不多,狼群能來嗎?我把那隻黃羊帶回去,明天就在我家開大隊幹部會,請大伙吃頓黃羊肉包子。他們要是知道這兒的水好,還是活水,各組都要爭著來了。夏季草場光草好還不成,還得水好。夏天最怕的就是死水泡子,水少水髒,牲畜喝了得病。夏天抓水膘,水不好還抓什麼水膘啊。」

  烏力吉說:「要是還有不同意見,我就再跑一趟,把他們帶來再看一看。」

  老人呵呵呵地笑了幾聲,說道:「用不著了。我是頭狼,我一來全隊的大狼小狼準跟著來。跟著頭狼走,從來不吃虧。」老人又望著陳陣問:「你跟著阿爸走了這些趟,吃過虧嗎?」

  陳陣大笑:「跟著阿爸大狼王,盡吃香的喝辣的了。楊克他們都爭著想跟您出門呢。」

  烏力吉說:「那就一言為定。我回場部開會準備遷場。這些年上面下達的任務快把我壓得喘不過氣來了,咱要是開出這片新草場,就可以鬆快四五年了。」

  陳陣問:「要是再過四五年,咱們牧場還有沒有可以開發的荒草場了?」

  「沒有了。」烏力吉的眼神黯淡下來。「北邊是邊境線,西面和南面是別的公社。往東北去,山太陡又大多是石頭山,我已經去過兩次,再沒有可以利用的草場了。」

  陳陣又問:「再往後怎麼辦?」

  烏力吉說:「只有控制牲畜數量,提高質量。比如說,發展新疆改良羊。改良羊比本地羊出毛量多兩倍,毛質好,價格要比本地羊毛高三倍。一斤本地毛才一塊多錢,一斤改良羊毛四塊多錢,你算算這要差多少,羊毛可是咱們場最主要的收入來源啊。」陳陣贊同說這是個好法子。但烏力吉卻歎口氣說:「中國人口多,我估摸著,再過幾年,咱們牧場的草場還是不夠。等我們這些老傢伙退休以後,真不知道往後你們怎麼辦?」

  畢利格老人瞪眼說:「你還得跟上面多反映,不能再給牧業隊壓數了,再加下去,天要黃了,地要翻個了,沙該埋人了。」

  烏力吉搖頭說:「誰聽你的?現在是農區幹部掌權。農區幹部是比牧區幹部文化水平高,漢話也講得利落。再說這會兒牧區幹部一個個也都爭著打狼,比牲畜數量,不懂草原的本地幹部,反而提拔得快。」

  三匹馬都已吃撐了,平著脖子閉目小憩。二郎也回來了,渾身濕淋淋,滿頭是血,肚皮吃得像個擠奶桶,在離人還有十幾步的地方站住不動了。巴勒好像知道牠去幹什麼了,瞪著滿眼的懷疑和妒火,不一會兒,兩條大惡狗便掐了起來,陳陣和老人急忙跑過去,才將兩條狗分開。

  烏力吉又帶兩人巡視了半個盆地草場,一邊與畢利格商量著安排全隊四個小組營盤的地點。陳陣一路上貪婪地欣賞眼前的美景,懷疑自己是不是來到了草原中的伊甸園,或是伊甸園中的草原?他真想就此留下不走了。

  回到原地,三人動手殺羊剝皮卸肉。陳陣望著河灣裡成片的黃羊血屍,心裡忽然空落落地傷感起來,剛踏上這片草地時感受到的那種幽靜、浪漫的氣息,此時已被滿手的血腥氣掩蓋了。陳陣悶悶地想了一會,忍不住問老人:「狼群在冬天殺黃羊是為了留著開春吃,可牠們在夏天殺那麼多的黃羊幹什麼呢?那幾個河灣裡好像還有不少死羊呢。過幾天不都臭爛了,沒法吃了嗎?狼太喜歡濫殺了。」

  老人說:「狼群殺那麼多的黃羊,不是為了好玩,也不是為了抖威風,牠們是為了給狼群裡的老弱病殘留食。老虎花豹為啥在蒙古草原站不住腳?狼群為啥就能霸住草原?就是因為狼群比老虎花豹抱團齊心。老虎打了食就顧自個兒吃,不顧妻兒老小。狼不是,狼打食想著自個兒也想著狼群,還想著跟不上狼群的老狼、瘸狼、半瞎狼、小狼、病狼和產崽餵奶的母狼。你別看黃羊倒了一大片,今兒晚上頭狼一嗥,半個額侖草原的狼,還有跟這群狼沾親帶故的狼都會上這兒來,一晚上就把這些羊都吃完了。狼想著別的狼,別的狼也想著牠,狼群才抱團;狼群抱團,打起仗來才厲害。有時候狼王一聲嗥,能調來上百條狼集體打仗。聽老輩的人說,原來草原上也有老虎,後來全讓狼群趕跑了。狼可比人顧家,比人團結。」

  老人又歎了一口氣說:「蒙古人只有在成吉思汗那會兒,學狼學得最到家,蒙古各個部落抱成了一個鐵轂轆,一捆箭,人雖少,可力量大,誰都樂意為蒙古草原母親捨命,要不咋能打下多半個世界。後來蒙古人敗就敗在不團結上面了,兄弟部落黃金家族互相殘殺。各個部落像零散的箭一樣,讓人家一支一支地撅斷了。人心不如狼心齊啊,狼打仗的本事還好學,可狼的齊心就難學了,蒙古人學了幾百年還出不了師。不說了,一說我心口就疼哩──」

  陳陣望著美得讓人心顫的天鵝草場,陷入深深的沉思。

  老人將剔出來的黃羊肉,用黃羊皮包好,裝進了兩個麻袋裡。陳陣替老人備好馬鞍,老人和烏力吉各將一個麻袋馱在馬鞍後面,用馬鞍上的鞍皮條拴緊紮牢。

  三匹馬向大隊營盤方向奔去。

第十七章

  他們就像一隻狼──匈奴人的獸祖(「圖騰」──原註)。

  ────

  我們知道突厥──蒙古民族的古代神話中的祖先是一個狼。據《蒙古秘史》記載,蒙古人的神祖是一個蒼色的狼;據《烏古思史記》,突厥人的神祖是一個灰色的狼:「從一條光芒之中出來了一個巨大的灰色毛和鬃的雄狼。」

  ──(法)勒尼‧格魯塞《草原帝國》

  ※※※

  上級機關對額侖寶力格牧場軍馬群事故的處理決定已下達到牧場。負責全場生產的烏力吉記行政大過一次,並撤消牧場三結合領導班子成員職務,下放到基層勞動鍛煉。巴圖、沙茨楞等四位馬倌各記大過一次,撤消巴圖的民兵連長一職。另一份任命也下達到場,已辦完轉業手續的包順貴,被任命為牧場領導班子第一把手,負責全場革命與生產的全面工作。

  烏力吉離開了場部,包順貴和張繼原陪他去牧業大隊。烏力吉的行李只有一個小挎包,比獵人出獵時帶的行囊還要小。文革前烏力吉就喜歡把場長辦公室放在牧業隊或牧業組。他在牧業隊有自己的四季蒙袍蒙靴,一直由幾個蒙古包的主婦替他保管和縫補。多年來,他下不下放,都在下面;他有職無職,都在盡職。烏力吉的威信和影響依然如故,但是,此時他出行的速度卻降了一半。烏力吉騎的是一匹老白馬,已到春末這個時令,老馬還怕冷,身上的毛尚未脫落,就像一個到初夏還焐著棉襖的老人。

  張繼原想把自己的快馬換給烏力吉,烏力吉不同意,並催他快馬快走,不要陪他耽誤工夫了。張繼原到場部為大隊的馬倌領電池,返隊剛出場部的時候遇到了兩位新舊領導,便陪護著烏力吉上路了。當他知道烏力吉要住到畢利格老人家裡,心裡稍稍感到放心。

  包順貴騎的是烏力吉原先的專騎,高大強壯的黃驃馬,薄薄一層新毛像黃緞一樣光滑亮澤,包順貴需要經常勒緊馬嚼子,才能讓烏力吉與他並肩而行。黃驃馬不斷地掙嚼子,牠對這位新主人經常頓牠腰的騎術很不習慣。有時牠會有意慢行,用頭去輕輕蹭磨身旁老主人的膝蓋,並發出哀哀的輕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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