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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dd to favorite 《狼图腾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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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又翻過一個山坡,包順貴終於開口:「老烏啊,你對草原的感情誰也不會否認,你這十幾年的成績更不能否認。但是,你的思想趕不上趟了,你說的事都是從前的事,現在時代不同了,都到了中國原子彈爆炸的時代,還停留在原始時代想問題,是要出大問題的。我到這個牧場,也想了很長時間,咱們一個牧場,比內地一個縣的面積還大,可是只養活了千把人,還沒有內地一個村子的人多呢。這是多大的浪費。要想給黨和國家多創造財富,就一定要結束這種落後的原始遊牧生活。前些日子我也做了一些調查,咱們場的南面有不少黑沙地,有好幾大塊,每塊地都有幾千畝,還有一塊地有上萬畝。我用鐵鍬挖過,那裡的土很厚,有兩尺多深,這麼好的地用來放羊太可惜了。我到盟裡開會的時候,徵求過一個自治區農業局專家的意見,他說這種地完全可以用來種小麥,只要不是大面積連片開墾就沒事,幾百畝一兩千畝的小規模開墾是不會造成沙害的。」

  包順貴見烏力吉不吭氣,又接著說:「我還調查了水,那裡的水也方便,挖條小渠就能把河裡的水引來澆地。咱們牧場有的是牛羊糞,那都是上好的肥料。我敢說,要是在那兒種小麥,頭一年我就能讓畝產過黃河,不出幾年,咱們牧場的農業產值就上來了,以後沒準還能超過牧業。到那時,不光全場人畜的糧食和飼料可以自給,而且可以支援國家。現在全國的糧食這麼緊張,在我老家,戶戶糧食不夠吃,家家一年至少缺三個月的口糧。到了牧場,我看著這麼好的黑土地荒著,一年就讓牛羊在這些地上吃一個多月的草,我真心疼啊。我打算先開幾塊地試驗試驗,等成功以後再大搞。聽說南邊幾個公社牧場草場不夠,牧業維持不下去了,他們決定劃出部分厚土地來搞農業。我覺得這才是內蒙草原的出路。」

  烏力吉臉色驟變,他長歎道:「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。你們老家的人先是不顧草場的載畜量,拚命發展牲畜的數量,還拚命打狼,等把草場啃得不長草了,就墾地種糧。我知道你們老家幾十年前也是牧區,改成農區才十幾年,家家的糧食都不夠吃。這裡已經是邊境,等什麼時候你把這片好牧場也墾成你老家那樣,我看你還能往那兒墾?新疆大沙漠比內地一個省的面積還要大,戈壁上全荒無人煙,你說是不是浪費土地?」

  包順貴說:「這個你盡可放心,我會吸取我老家的教訓的,一定嚴格劃清可開墾的地和不可開墾的地的。全牧不成,全農也不成,半農半牧最好。我會盡量保護好草場,搞好牧業的。沒有牧業,農業就沒有肥料。莊稼一支花,全靠糞當家。沒有了牛羊糞,糧食產量從哪來?」

  烏力吉生氣地說:「等農民一來,他們見了土地,到時候誰也管不住了。就算你這一代能控制,到下一代你還能控制嗎?」

  包順貴說:「一代人管一代事,下一代事我就管不著了。」

  烏力吉說:「那你還是要打狼嘍?」

  包順貴說:「你就是打狼不堅決才犯了大錯,我可不想走你的老路。要是再讓狼幹掉一群馬,我也跟你一樣下場。」

  遠處已見營盤的炊煙。包順貴說:「場部那幫人太勢利眼了,他們給了你這麼一匹老馬,多耽誤工夫。」又回頭對張繼原說:「小張,你回馬群一定要給老烏換一匹好馬,告訴巴圖就說是我說的。」

  張繼原答道:「到了大隊,誰都不會讓烏場長騎賴馬的。」

  包順貴說:「我的事太多,就先走一步了。我到畢利格家等你,你慢慢走吧。」說罷,便一鬆嚼子,狂奔而去。

  張繼原勒緊嚼子,跟在那匹慢吞吞的老馬身旁,對烏力吉說:「老包對您還是不錯的。我聽場部的人說,他給上面打了好幾次電話,要求把您留在領導班子裡。可是,他當兵出身,有不少軍閥習氣,你可別生氣。」

  烏力吉說:「老包幹工作有衝勁,雷厲風行,經常深入第一線,要是在農區他一定是把好手。可是到了牧區,他的幹勁越大,草原就越危險。」

  張繼原說:「如果是我剛來草原那會兒,我肯定會支持老包的觀點,內地農村有不少人餓死,草原上卻有那麼多土地閒著。知青中支持他的人還不少呢。可現在,我不那麼看了。我也認為您說的道理更有遠見。農耕民族不懂草原的載畜量,不懂土地的載人量,更不懂大命和小命的關係,陳陣說草原千百年來有一種樸素的草原邏輯,是符合客觀發展規律的。他認為滿清前期和中期二百年的草原政策是英明的,草原就不能讓農區的人大量進入,這會付出加倍慘重的代價。」

  烏力吉對「草原邏輯」這個詞很感興趣,念叨了幾遍就記下了。然後接著說:「到清朝後期,草原政策頂不住內地的人口壓力,還是執行不下去了,草原就一步步向北縮,再往西北縮,快要和大戈壁碰頭了。要是長城以北都成了大沙漠,北京怎麼辦?連蒙古人都心疼著急,北京從前是蒙古人的大都,也是當時世界的首都啊──」

  張繼原看見馬群正在不遠處的井台飲水,便急著向井台跑去。他要給烏力吉老場長換一匹好馬。

第十八章

  漢朝與唐朝統治全亞洲的幻夢是被十三──十四世紀時的元朝皇帝,忽必烈與鐵木耳完澤篤,為古老的中國的利益而把它實現了,將北京變成為俄羅斯、突厥斯坦、波斯、小亞細亞、高麗、西藏、印度支那的宗主國首都。

  ────

  統治人的種族,建立帝國的民族為數並不多。能和羅馬人相提並論的是突厥──蒙古人。

  ──(法)勒尼‧格魯塞《草原帝國》

  ※※※

  陳陣不停地攪著稠稠的奶肉粥,粥盆裡冒出濃濃的奶香肉香和小米的香氣,饞得所有的大狗小狗圍在門外哼哼地叫。陳陣這盆粥是專門為小狼熬的,這也是他從嘎斯邁那裡學來的餵養小狗的專門技術。在草原上,狗崽快斷奶以前和斷奶以後,必須馬上跟上奶肉粥。嘎斯邁說,「這是幫小狗長個頭的竅門,小狗能不能長高長壯,就看斷奶以後的三四個月吃什麼東西,這段時間是小狗長骨架的時候,錯過了這三四個月,以後餵得再好狗也長不大了。餵得特別好的小狗要比隨便餵的小狗,個頭能大出一倍。餵得不好的小狗以後就打不過狼了。」

  一次小組集體拉石頭壘圈的時候,嘎斯邁指著一條別家的又瘦又矮,亂毛乾枯的狗悄悄對陳陣說,「這條狗是巴勒的親兄弟,是一個狗媽生出來的,你看牠倆的個頭差多少。」陳陣真不敢相信狗裡面也有武松和武大郎這樣體格懸殊的親兄弟。在野狼成群的草原,有了好狗種還不行,還得在餵養上狠下功夫。因此,他一開始餵養小狼就不敢大意,把嘎斯邁餵狗崽的那一整套經驗,全盤挪用到狼崽身上來了。

  他還記得嘎斯邁說過,「狗崽斷奶以後的這段時間,草原上的女人和狼媽媽在比賽呢。狼媽拚命抓黃鼠、獺子和羊羔餵小狼,還一個勁地教小狼抓大鼠。狼媽媽都是好媽媽,牠沒有爐子,沒有火,也沒有鍋,不能給小狼煮肉粥,可是狼媽媽的嘴就是比人的鐵鍋還要好的『鍋』。牠用自己的牙、胃和口水,把黃鼠旱獺的肉化成一鍋爛乎乎溫乎乎的肉粥,再餵給小狼,小狼最喜歡吃這種東西了,小狼吃了這樣的肉粥長得像春天的草一樣快。」

  草原上的女人要靠狗來下夜掙工分,女人們就要比狼媽媽更盡心更勤快才成。草原上懶女人養賴狗,好女人養大狗。到了草原,只要看這家的狗,就知道這家的女人是好是賴啦。後來陳陣就經常猛誇巴勒,誇得嘎斯邁笑彎了腰。陳陣一直想餵養出像巴勒一樣的大狗,此時他更想餵養出一條比狼媽餵養的更大更壯的狼。

  自從養了小狼,陳陣一下子改變了自己的許多生活習慣。張繼原挖苦說陳陣怎麼忽然變得勤快起來,變得婆婆媽媽的,心比針尖還細了。陳陣覺得自己確實已經比可敬可佩的狼媽和嘎斯邁還要精心。他以每天多做家務的條件,換得梁建中允許他擠牛奶。他每天還要為小狼剁肉餡,既然是長骨架光餵牛奶還不夠,還得再補鈣。他小時候曾被媽媽餵過幾年的鈣片,略有這方面的知識,就在剁肉餡的時候剁進去一些牛羊的軟骨。有一次他還到場部衛生院弄來小半瓶鈣片,每天用擀麵杖擀碎一片拌在肉粥裡。這可是狼媽媽和嘎斯邁都想不到的。陳陣又嫌肉粥的營養不全,還在粥裡加了少許的黃油和一丁點鹽。粥香得連陳陣自己都想盛一碗吃了,可是還有三條小狗呢,他只好把口水嚥下去。

  小狼的身子骨催起來了,牠總是吃得肚皮溜溜圓,像個眉開眼笑的小彌勒,真比秋季的口蘑長勢還旺,身長已超過小狗們半個鼻子長了。

  陳陣第一次給小狼餵奶肉粥的時候,他還擔心純肉食猛獸不肯吃糧食。肉粥肉粥,但還是以小米為主。結果大出意外,當他把溫溫的肉粥盆放到小狼的面前的時候,小狼一頭扎進食盆,狼吞虎嚥,興奮得呼呼喘氣,一邊吃一邊哼哼,直到把滿盆粥吃光舔淨才抬起頭來。陳陣萬萬沒有想到狼也能吃糧食,不過他很快發現,小狼決不吃沒有摻肉糜和牛奶的小米粥。

  小狼的肉奶八寶粥已經不燙了。陳陣將粥盆放在門內側旁的鍋碗架上,然後輕輕地開了一道門縫,再貼身擠出了門,又趕緊把門關上。除了二郎,一群狗和小狼全都撲了過來。黃黃和伊勒都將前爪搭到陳陣的胸前,黃黃又用舌頭舔陳陣的下巴,張大嘴哈哈地表示親熱。三條小胖狗把前爪搭在陳陣的小腿上一個勁地叼他的褲子。小狼卻直奔門縫,伸長鼻子順著門縫,上上下下貪婪地聞著蒙古包裡的粥香,還用小爪子摳門縫急著想鑽進去。

  陳陣感到自己像一個多子女的單身爸爸,面對一大堆自己寵愛的又嗷嗷待哺的愛子愛女們,真不知道怎樣才能顧了這個,又不讓另一個受冷落。他偏愛小狼,但對自己親手撫養的這些寶貝狗們,哪一個受了委屈他也心疼。他不能立即給小狼餵食,先得把狗們安撫夠了才成。

  陳陣把黃黃伊勒挨個攔腰抱起來,就地懸空轉了幾個圈,這是陳陣給兩條大狗最親熱的情感犒賞,牠們高興得把陳陣下巴舔得水光光黏乎乎。接著他又挨個抱起小狗們,雙手托著小狗的胳肢窩,把牠們一個個地舉到半空。放回到地上後,還要一個一個地摸頭拍背撫毛,哪個都不能落下。這項對狗們的安撫工作是養小狼以後新增加的,小狼沒來以前就不必這樣過分,以前陳陣只在自己特別想親熱狗的時候才去和狗們親熱。可小狼來了以後,就必須時時對狗們表示加倍的喜愛,否則,狗們一旦發現主人的愛已經轉移到小狼身上,狗們的嫉妒心很可能把小狼咬死。陳陣真沒想到在遊牧條件下,養一條活蹦亂跳的小狼,就像守著一個火藥桶,每天都得戰戰兢兢過日子。這些天還是在接羔管羔的大忙季節,牧民很少串門,大部分牧民還不知道他養了一條小狼,就是聽說了也沒人來看過。可以後怎麼辦?騎虎難下,騎狼更難下。

  天氣越來越暖和,過冬的肉食早在化凍以後割成肉條,被風吹成肉乾了。沒吃完的骨頭也已被剔下了肉,風乾了。剩下的肉骨頭,表面的肉也已乾硬,雖然帶有像霉花生米的怪臭味,仍是晚春時節僅存的狗食。陳陣朝肉筐車走去,身後跟著一群狗,這回二郎走在最前面,陳陣把牠的大腦袋夾摟在自己的腰胯部。二郎通點人性了,牠知道這是要給牠餵食,已經會用頭蹭蹭陳陣的胯,表示感謝。陳陣從肉筐車裡拿出一大笸籮肉骨頭,按每條狗的食量分配好了,就趕緊向蒙古包快步走去。

  小狼還在撓門,還用牙咬門。養了一個月的小狼,已經長到了一尺多長,四條小腿已經伸直,有點真正的狼的模樣了。最明顯的是,小狼眼睛上的藍膜完全褪掉了,露出了灰黃色的眼球和針尖一樣的黑瞳孔。狼嘴狼吻已變長,兩隻狼耳再不像貓耳了,也開始變長,像兩隻三角小勺豎在頭頂上。腦門還是圓圓的,像半個皮球那樣圓。小狼已經在小狗群裡自由放養了十幾天了,牠能和小狗們玩到一塊去了。但在沒人看管的時候和晚上,陳陣還得把牠關進狼洞裡,以防牠逃跑。黃黃和伊勒也勉強接受了這條野種,但對牠避而遠之。只要小狼一接近伊勒,用後腿站起來叼奶頭,伊勒就用長鼻把牠挑到一邊去,連摔幾個滾。只有二郎對小狼最友好,任憑小狼爬上牠的肚皮,在牠側背和腦袋上亂蹦亂跳,咬毛拽耳,拉屎撒尿也毫不在意。二郎還會經常舔小狼,有時則用自己的大鼻子把小狼拱翻在地,不斷地舔小狼少毛的肚皮,儼然一副狗爹狼爸的模樣,小狼完全像是生活在原來的狼家裡。快活得跟小狗沒有什麼兩樣。但陳陣發現,其實小狼早已在睜開眼睛以前,就嗅出了這裡不是牠真正的家,狼的嗅覺要比牠的視覺醒得更早。

  陳陣一把抱起小狼,但在小狼急於進食的時候,是萬萬不能和牠親近的。陳陣拉開門,進了包,把小狼放在鐵桶爐前面的地上。小狼很快就適應了蒙古包天窗的光線,立刻把目光盯準了碗架上的鋁盆。陳陣用手指試了試肉粥的溫度,已低於自己的體溫,這正是小狼最能接受的溫度。野狼是很怕燙的動物,有一次小狼被熱粥燙了一下,嚇得夾起尾巴,渾身亂顫,跑出去張嘴舔殘雪。牠一連幾天都害怕那個盆,後來陳陣給牠換了一個新鋁盆,牠才肯重新進食。

  為了加強小狼的條件反射,陳陣又一字一頓地大聲喊:「小狼,小狼,開──飯──嘍。」話音未落,小狼嗖地向空中躥起,牠對「開飯嘍」的反應已經比獵狗聽口令的反應還要激暴。陳陣急忙把食盆放在地上,蹲在兩步遠的地方,伸長手用爐鏟壓住鋁盆邊,以防小狼踩翻食盆。小狼便一頭扎進食盆狼吞起來。

  世界上,狼才真正是以食為天的動物。與狼相比,人以食為天,實在是太誇大其辭了。人只有在大饑荒時候才出現像狼一樣兇猛的吃相。可是這條小飽狼在吃食天天頓頓都充足保障的時候,仍然像餓狼一樣兇猛,好像再不沒命地吃,天就要塌下來一樣。狼吃食的時候,絕對六親不認。小狼對於天天耐心伺候牠吃食的陳陣也沒有一點點好感,反而把他當作要跟牠搶食、要牠命的敵人。

  一個月來,陳陣接近小狼在各方面都有進展,可以摸牠抱牠親牠捏牠拎牠撓牠,可以把小狼頂在頭上,架在肩膀上,甚至可以跟牠鼻子碰鼻子,還可把手指放進狼嘴裡。可就是在牠吃食的時候,陳陣絕對不能碰牠一下,只能遠遠地一動不敢動地蹲在一旁。只要他稍稍一動,小狼便凶相畢露,豎起挺挺的黑狼毫,發出低低沙啞的威脅咆哮聲,還緊繃後腿,作出後蹲撲擊的動作,一副亡命徒跟人拚命的架勢。陳陣為了慢慢改變小狼的這一習性,曾試著將一把漢式高粱穗掃帚伸過去,想輕輕撫摸牠的毛。但是掃帚剛伸出一點,小狼就瘋似地撲擊過來,一口咬住,拚命後拽,硬是從陳陣手裡搶了過去,嚇得陳陣連退好幾步。小狼像撲住了一隻羊羔一樣,撲在掃帚上腦袋急晃、瘋狂撕啃,一會兒就從掃帚上撕咬下好幾縷穗條。陳陣不甘心,又試了幾次,每次都一樣,小狼簡直把掃帚當作不共戴天的仇敵,幾次下來那把掃帚就完全散了花。梁建中剛買來不久的這把新掃帚,最後只剩下禿禿的掃帚把,氣得梁建中用掃帚把把小狼抽了幾個滾。此後,陳陣只好把在小狼吃食的時候摸牠腦袋的願望,暫時放棄了。

  這次的奶粥量比平時幾乎多了一倍,陳陣希望小狼能剩下一些,他就能再加點奶水和碎肉,拌成稍稀一些的肉粥,餵小狗們。但是他看小狼狂暴的進食速度,估計剩不下多少了。從牠的這副吃相中,陳陣覺得小狼完全繼承了草原狼的千古習性。狼具有戰爭時期的軍人風格,吃飯像打仗。或者,真正的軍人具有狼的風格,假如吃飯時不狂吞急咽,軍情突至,下一口飯可能就要到來世才能吃上了。陳陣看著看著,生出一陣心酸,他像是看到了一個蓬頭垢面、狼吞虎嚥的流浪兒一樣,牠的吃相就告訴了你,那曾經的淒慘身世和遭遇。若不是如此以命爭食,在這虎熊都難以生存的高寒嚴酷的蒙古草原,狼卻如何能頑強地生存下呢。

  陳陣由此看到了草原狼艱難生存的另一面。繁殖能力很高的草原狼,真正能存活下來的,可能連十分之一都不到。畢利格老人說,騰格里有時懲罰狼,也是六親不認的,一場急降的沒膝深的大雪,就能把草原上大部分的狼凍死餓死。一場鋪天蓋地的狂風猛火,也會燒死熏死成群的狼。從災區逃荒過來的餓瘋了的大狼群,也會把本地的狼群殺掉一大半。加上牧人早春掏窩、秋天下夾、初冬打圍、嚴冬槍殺,能僥倖活下來的狼便是少數了。老人說,草原狼都是餓狼的後代,原先那些豐衣足食的狼,後來都讓逃荒來的饑狼打敗了。蒙古草原從來都是戰場,只有那些最強壯、最聰明、最能吃能打、吃飽的時候也能記得住飢餓滋味的狼,才能頑強地活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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