麵包和餅乾也在裡面自己做。工廠很大,裡面有揉麵的機器,有切斷的機器,有烘烤的機器,整套全部都齊全。食物的採購有專門的人另外負責。
嗯,烹飪並沒有特別訓練。開祖︵麻原彰晃︶經常會提醒我們﹁每一道菜每一道菜都要用心做﹂。然後做完︵食物︶之後,還要洗機器,就教我們﹁洗機器的時候,要想成在擦洗自己的心一樣的洗﹂。所以平常在做伙食的時候,還是會盡量注意要多用心思。我出家以前,在家裡的時候,對做菜並沒有特別感興趣。雖然偶爾也會做,但平常並沒有做。可是到上九一色村來之後四年之間,在第六道班裡每天一直都在做供養的食物。
❖︱︱第六道班就是麻原彰晃住的地方對嗎?❖
是的。他有好幾個住的地方,不過以第六道班為中心。不過雖然說在同一個道班內,可是跟我們所在的地方是分開的,只是常常會有碰面的機會。他偶爾也會吃到我們所做的食物,但還是很稀有。我想平常是由別人做︵教祖的食物︶的。
修行是和工作並行的,在修行中還是會漸漸開始明白很多事情。比方說自己煩惱的形式、在能量上自己現在處於什麼樣的狀態,這些事情我開始漸漸看得清楚了。而且以對應這些的形式,修行內容也跟著改變。我花了四年時間才解脫。
❖︱︱所謂解脫,是由教祖決定的嗎?就像說﹁好了,妳現在得到解脫了﹂。❖
是的,我想最後是這樣。因為要解脫有各種條件,在判斷你已經完成那幾個條件之後,︵教祖︶會幫你看出你是不是已經解脫了。一般來說,我想進入集中修行時幾乎所有的例子都可以達到解脫。也有為了解脫的所謂極嚴修行。在那裡修行時,會產生各種類似神祕體驗的現象,這些某種程度都齊全之後,再加上心的狀態也已經變清純,這時候就達到解脫的階段了。
解脫後,會給你一個法名。不過後來體制改變了,即使還沒有解脫,只要達到某個程度也能得到法名。
❖︱︱妳的情況是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經驗過夢和類似幽體離脫的現象,出家進了教團以後怎麼樣呢?❖
出家以後,靈性更提高了,所以遇到更多各種不可思議的體驗。而且比起以前,我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更順利地控制這些了。在做夢的時候,可以認清﹁這是夢﹂,也能隨自己的意思控制它。然後我想起我的前世,還有比方說我還變成可以看出周圍的那些人,下一次會轉生到什麼世界之類的事情。
當我想起前世時,雖然我現在真實的在這裡,可是卻能清清楚楚體驗到當時的事情。那時候,在一瞬間立刻就啪一下知道。﹁這是我的前生﹂。可以在瞬間理解。這就像是一種頓悟。
老實說,我的前生是男人。於是我試著回想我小時候的事,確實很多事情都很符合。我小時候,經常被誤以為是男孩子。所以我經常奇怪地想:﹁為什麼呢?﹂不過如果我的前世是男人的話,就可以一下子理解﹁啊,原來是這麼回事﹂。
❖︱︱除了性別以外的事情怎麼樣呢?例如,前世所犯的罪,是不是對今生也有影響呢?❖
是的。我的情況,比方說小時候的經驗裡,雖然也有快樂的事,但也有痛苦的事。換句話說,也就是不得不清算前世的罪惡部分吧。
❖︱︱我絕對不是在挑毛病,可是每個人多多少少,不都是這樣嗎?這跟靈性或轉生沒有關係,普通任何人,不都有一些討厭的事嗎?❖
雖然是這樣,嗯,可是,當你還小的時候,沒有好的狀態、壞的狀態,幾乎還沒有現實生活的時候開始,就有過這種經驗,難道不是有前世的延續部分嗎?
❖︱︱在現實上還沒有生活經驗的階段,比方說肚子非常餓的時候,沒有人給你東西吃,很希望媽媽抱你的時候她卻不抱你︱︱這是不高興的體驗。跟前世和罪惡都沒關係。雖然在不同的年齡會有差別,不過我想這是我們自己跟現實要如何關聯對應下去的﹁痛苦﹂問題。❖
所以,要知道這個必須在很確實的特定情況下對嗎?
發生地下鐵沙林事件時︵一九九五年三月︶,我跟平常一樣在第六道班做供養的飯菜。我是從奧姆的人聽到這事件的。內容是說有這樣一件事在東京發生,人家好像認為是奧姆幹的。我完全不認為是奧姆做的。雖然我不知道是誰做的,我想大概是別人,然後再讓社會上的人怪罪奧姆。
在那之前有人說在上九一色村的設施裡被撒沙林,受到毒氣攻擊,關於這點我承認某種程度是真的。為什麼呢,因為周圍身體搞壞的人忽然急速增加。我也是其中之一。肺裡面出血,血從嘴巴吐出來,這種狀態,有時候我不舒服躺著起不來。後來吐的痰裡帶血,覺得頭痛、噁心,然後身體變得很容易疲倦。所以我想被撒了毒氣大概是事實。因為要不然,不會一下大家全都一起覺得身體不舒服。過去從來沒有過這種事情。
警察進來強制搜查時,老實說我還是嚇了一跳。因為我覺得我們什麼壞事也沒做。心情上覺得我們被他們片面地冤枉了︵把我們當作壞人︶。第六道班被搜查。做伙食的地方也全部被搜查,我們正在做︵伙食︶的時候叫我們半途停下來,所以沒辦法為信徒配給食物,因此大家變得不得不斷食一天。警察還是很可怕。我看見旁邊有人受到暴力對待。被用力推開引起腦震盪。
❖︱︱妳一直在第六道班,在這事件前後,有沒有感覺到周圍好像發生什麼異樣的事情?❖
沒有。因為我一直在第六道班做供養食物,既沒有聽過,也沒有看過這類的事情。我們跟其他信徒橫的聯繫,說起來只有在第六道班內部。因為工作很忙,也很少出去外面,所以不知道外面的事情。經常談話的朋友,還是同樣在一起做伙食的同年代的那些女孩子。我們處得很好。
❖︱︱沙林事件實行犯被逮捕開始自己招出來,然後弄清楚教團跟這個事件確實有關。妳對這個有什麼想法?❖
可是,這消息實際上並沒有傳進來。我們幾乎沒聽過這種說法。至少在我所在的地方是這樣。因為那是個人煙稀少的深山裡,沒有報紙也沒有電視,所以不太了解這些。
當然裡面也有不是這樣︵沒有排除資訊︶的人。如果想得到資訊的話還是可以得到。我的情況是,我對這些事情沒有興趣。而且我完全不認為是奧姆做的。因為我並不會特別想看電視或卡通,所以盡量不去接觸這些東西。
我的心開始動搖,是在那第二年,破防法︵破壞防制法︶開始適用之後。這法律適用後,我跟以前的同伴全都分散了。這樣一來既不能集合在一起修行,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在被保護的環境裡生活下去。現在不得不靠自己的力量謀生。這是會不安的。
❖︱︱換句話說,破防法適用後,不能再過出家生活,不得不去工作賺錢。這樣一來就妨礙修行了。所以因為這件事妳第一次受到打擊。可是在那個時間點,在事件發生的一年後,美由紀小姐心中還是完全沒有﹁也許是奧姆做的﹂懷疑念頭嗎?❖
是的。我沒有懷疑。我身邊的人也都同樣是這種心情。大體上第六道班的人,跟外部幾乎都沒有接觸。我想大概是因為沒有這種資料進來,所以大家都變成這樣了吧。
一直到我被強制離開上九一色村的那一天為止,我都在第六道班做伙食。伙食中斷了之後,信徒沒有東西可吃了,最後信徒的人數就少了很多。大家陸陸續續出去了。因為一下子忽然都出去,如果沒有生活基礎是活不下去的。剛開始如果不打一點工,連房租都付不起。信徒只領業財︱︱所謂業財,是每個月信徒所能領到的錢︱︱因此手頭上只有一點點錢。所以說還是先由少數人分批出去,先建立這種生活的基礎比較好,於是留下來的信徒人數就慢慢減少。還是令人覺得很寂寞。像梳子缺了齒一樣,人數逐漸減少下去,感覺上我是留到最後的。我退出是在九六年的十一月一日。
然後我轉到埼玉縣去。有十個左右的奧姆人住在那邊。房東說﹁奧姆的人也沒關係﹂,他是個心地寬厚的人。不過房子是不太容易租出去的不太理想的房子也是事實。感覺有一點像辦公樓。生活費由大家去打工賺來。能工作的去工作,不能工作的老人小孩,則由大家扶養。以這種方式做。
我想活用我在第六道班做伙食的經驗,心想萬一怎麼樣我就來開麵包店。我在那建築物的一樓準備開店。資金由我家人支援。
❖︱︱妳父母親對妳真是很能理解啊。❖
是的。我想他們算是比較能理解的︵笑︶。所以現在我在開這個麵包店。剛開始我想出一個很可愛的名字叫做﹁飛天西點麵包店﹂,可是因為媒體的報導而觸礁了。在送出開店申請書時,報紙和電視一窩蜂地報導出來。我猜想大概是政府方面把消息洩漏給媒體的吧。總之店名明確地報出來,電視上店的影像也播出來了。因為這樣,我們的客戶就拒絕說﹁不能跟你們交易了﹂。因為﹁這是奧姆信徒所開的店﹂。換句話說,有一段時期我們被逼得在現實上已經不能做生意的狀態。
這樣一來,已經不能賣給一般客人了。我們也利用電腦網站賣,可是因為名字曝光了,原來預定的也全部取消。我想改掉商店名字重新來過,但這也不太順利。客戶要來拿貨時,警察卻擋住他們。對他們說:﹁你去那裡做什麼?那是奧姆經營的店噢,你知道嗎?﹂這樣子生意是做不成的。想在外面賣嘛,其實我也取得在車上販賣的許可證了,可是想到現在這狀況,反正警察又會跟來囉囉唆唆的找麻煩,這樣一來實在沒辦法做生意。
因為這樣,所以現在我所做的麵包就由信徒大家跟我買。我每星期做兩次麵包,把這些麵包分別送到信徒那裡去。這樣總算做起來了。就因為這些,我完全沒有賣給外部的人,現在。
可是,現在警察局那些人還會守在店門口,當有平常沒看過的人走進店來時就會做職務詢問,說﹁這裡是奧姆開的噢﹂什麼的。我雖然不知道他們意圖是什麼,不過難道警察也必須採取某種姿態才行嗎?有時警察說﹁給我麵包﹂,我也給了。然後下一次又說﹁再給我一點﹂,我就說﹁那你就買呀﹂。
有時候我也會送一些我們所做的蛋糕給附近的人。那時候也會談到很多事情。他們說﹁我們也擔心你們會不會做出什麼奇怪的事,不過你們也做出很好的麵包和蛋糕噢﹂。這些也都是受到媒體影響的。
❖︱︱離開了道班,開始像這樣在現世生活之後,對於沙林事件,或坂本律師事件之類的,現在怎麼想呢?世間百分之九十九的人,都已經認為這一連串事件是奧姆真理教團所引起的對嗎?❖
是的,到目前為止自己所生活過經驗過的奧姆真理教,跟外部所說的奧姆真理教之間的差距未免太大了,自己心中難以整理出頭緒,或者說有些地方有點難以判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