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陣說:「場部有令,現在一級戰備,誰都不能開槍,你就是有槍也不能打。」
楊克說:「這樣耗下去,哪是個頭?我看咱們還是拿「二踢腳」炸吧!」
「那還不是跟開槍一樣,」陳陣忽然冷靜下來說:「要是咱們把北邊的狼嚇跑了,打圍的計劃就完了,全場的人還不把咱倆罵死。再說『二踢腳』也炸不死狼。」
楊克不甘心地說:「炸不死狼,但是可以嚇狼,把牠嚇個半死,熏個半死。這兒離邊防公路六七十里,狼群哪能聽見。你要是不放心,我把皮袍脫了,把二踢腳一扔進洞,我就用皮袍把洞摀住,外面絕對聽不見。」
「要是狼不出來,怎麼辦?」陳陣問。
楊克一邊解腰帶,一邊說:「肯定出來。我聽馬倌說,狼特怕槍聲和火藥味,只要扔進去三個二踢腳,那就得炸六響,洞裡攏音,聲音準比外面響幾倍,絕對把狼炸懵。狼洞裡空間窄,那火藥味準保特濃、特嗆。我敢打賭,三炮下去,狼準保被炸出來,嗆出來。你等著拽套吧。我看大狼後面還會跟出來一群小狼崽,那咱倆就賺了。」
陳陣說:「那好吧,就這麼幹。這次咱倆可得準備好了。我得先看看這個狼洞附近還有沒有別的出口。狡兔還三窟呢,狡狼肯定不止這一個洞。狼太賊了,人的心眼再多都不夠用。」
陳陣騎上馬帶上兩條狗以狼洞為中心,一圈一圈地仔細找,白雪黑洞,應該好找。但是,在直徑百米方圓以內,陳陣和狗沒有發現一個洞口。陳陣下了馬把兩匹馬牽到遠處,繫上馬絆。又走到狼洞口,擺放好套繩,放好鐵鍬,鐵棒。陳陣看見二郎在費勁地低頭舔自己的傷口,牠的前胸又被狼咬掉一塊二指寬的皮肉,傷口處的皮毛在抽動,看來二郎疼得夠嗆,但牠仍然一聲不吭。兩人身上什麼藥和紗布也沒有,只能眼看著牠用狗的傳統療傷方法,用自己的舌頭和唾液來消毒、止血、止疼。只好等回去以後再給牠上藥包紮了。看來牠身上的傷大多是狼給牠的,所以牠一見狼就分外眼紅。陳陣覺得自己也許誤解了牠,二郎仍然是條狗,一條比狼還兇猛的蒙古狗。
楊克一切準備就緒,他披著皮袍,抓著三管像爆破筒一樣粗的大號二踢腳,嘴裡叼著一根點著了的海河牌香煙。陳陣笑著說:「你哪像個獵人,活像『地道戰』裡面的日本鬼子。」楊克嘿嘿笑著說:「我這是入鄉隨俗,胡服騎射。我看狼的地道肯定沒有防瓦斯彈的設備。」陳陣說:「好吧,扔你的瓦斯彈吧!看看管不管用。」
楊克用香煙點著一筒二踢腳,嗤嗤地冒著煙,朝洞裡狠勁摔進去,緊接著又點著兩筒,扔了進去,三個「爆破筒」順著陡道滾進洞的深處,然後立即將皮袍覆蓋在洞口上。不一會兒,洞裡發出悶悶的爆炸聲,一共六響,炸得腳下山體微微震動,洞裡一定炸聲如雷,氣浪滾滾,硝煙瀰漫,蒙古草原狼洞肯定從來沒有遭受過如此猛烈的轟炸。可惜他倆聽不到狼洞深處的鬼哭狼嚎。兩人都覺得深深出了一口惡氣。
楊克凍得雙手交叉抱著肩問:「哎,什麼時候打開?」
陳陣說:「再悶一會兒。先開一個小口子,等看到有煙冒出來,再把洞口全打開。」
陳陣掀開皮袍的一小角,沒見到多少煙,又把它蓋上。他看楊克凍得有些發抖,就想解腰帶,跟他合披一件皮袍。楊克連忙擺手說:「留神,狼就快出來了!你解了袍子腰帶,動作就不利索了。沒事,我能扛住。」
兩人正說著,忽然,黃黃和二郎一下子站了起來,都伸長脖子往西北方向看,嘴裡發出嗚嗚呼呼的聲音,顯得很著急。兩人急忙側頭望去,西北方向約二十多米遠的地方,從地下冒出一縷淡藍色的煙。陳陣呼地站起來,大喊:「不好,那邊還有一個洞口,你守著這兒,我先過去看著──」陳陣一邊說一邊拿著鐵掀向冒煙處跑去,兩條狗衝了過去。這時,只見從冒煙的地下,忽地躥出一條大狼,就像隱蔽的地下發射場發出的一枚地對地導彈,嗖地射出,以拚命的跳躍速度朝西邊山下葦地奔去,眨眼間,就衝進葦地,消失在密密的枯葦叢林裡。二郎緊追不捨,也衝進葦地,葦梢一溜晃動,向北一直延伸。陳陣害怕有詐,急得大喊:「回來回來!」二郎肯定聽到喊聲,但牠仍是窮追不捨。黃黃衝到葦地旁邊,沒敢進去,象徵性地叫了幾聲就往回走。
楊克一邊穿著皮袍,一邊向剛才冒煙的地方走去,陳陣也走了過去。到了那個洞口,兩人又吃一驚:雪下的這個洞是個新洞,碎石碎土都是新鮮的。顯然是狼剛剛刨開的一個虛掩的臨時緊急出口。這裡,平時像一塊平地,戰時就成了逃命的通道。
楊克氣得脖子上青筋暴跳,大叫:「這條該死的狼,把咱倆給耍了!」
陳陣長歎一聲說:「狡兔三窟雖然隱蔽,總還在明處。可狡猾的狼,就不知道牠有多少窟了。這個洞的位置大有講究,你看,洞外就是一個陡坡,陡坡下面又是葦地。只要狼一出洞,三步兩步就躥到安全的地方了。這個洞智商極高,比狡兔的十窟八窟還管用。上次包順貴說狼會打近戰、夜戰、奔襲戰、游擊戰、運動戰,一大堆的戰。下次我見到他還得跟他說說,狼還會打地道戰和青紗帳戰,還能把地道和青紗帳連在一起用。『兵者,詭道也。』狼真是天下第一兵家。」
楊克仍是氣呼呼的:「電影裡把華北的地道戰,青紗帳吹得天花亂墜,好像是天下第一大發明似的,實際上狼在幾萬年前就發明出來了。」
「認輸了?」陳陣問。他有點怕這個老搭檔退場,打狼可不是一個人能玩得轉的事情。
「哪能呢。草原上放羊太寂寞,跟狼鬥智鬥勇,又長見識又刺激,挺好玩的。我是羊倌,護羊打狼,也是我的本職。」
兩人走到大洞口旁邊,洞裡還在往外冒煙,煙霧已弱,但火藥味仍然嗆鼻。
楊克探頭張望:「小狼崽應該爬出來了啊,這麼大的爆炸聲,這麼嗆的火藥味,牠們能待得住嗎?是不是都熏死在裡面了?」
陳陣說:「我也這麼想。咱們再等等看,再等半個小時,要是還不出來,那就難辦了。這麼深的洞怎麼挖?我看比打一口深井的工程量還要大。就咱倆,挖上三天三夜也挖不到頭。狼的爪子也太厲害了,在這麼硬的沙石山地居然能挖出這麼龐大的地下工事。再說,要是狼崽全死了,挖出來有什麼用?」
楊克歎道:「要是巴雅來了就好了,他準能鑽進去。」
陳陣也歎了一口氣說:「可我真不敢讓巴雅來,你敢保證裡面肯定沒有別的大狼?蒙古人真夠難的,嘎斯邁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,她竟然捨得讓巴雅抓狼尾、鑽狼洞。現在看來,『捨不得孩子打不著狼』,這句流傳全中國的老話,八成是從蒙古草原傳過來的。蒙古人畢竟統治中國近一個世紀。我過去還真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,捨不得孩子打不了狼,難道是用孩子做誘餌,來換一條狼嗎?這樣做不是太不合情理了嗎。後來我才明白,這句話說的是讓孩子冒險鑽狼洞掏狼崽。這又深又窄的狼洞,只有孩子的小身子才能鑽得進去。蒙古女人要像漢族女人那樣溺愛孩子,他們民族可能早就滅亡了,所以蒙古孩子長大以後個個都勇猛強悍。」
楊克恨恨地說:「草原狼真他媽厲害,繁殖能力比漢人還強,而且連下崽都要修築這麼深、這麼堅固複雜的產房工事,害咱白忙乎半天──咱們還是先吃點東西吧,我真餓了。」
陳陣走到馬旁,從鞍子上解下帆布書包,又走回洞口。黃黃一見這個滿是油跡的土黃色書包,立刻搖著尾巴,咧著嘴巴,哈哈、哈哈地跑過來。這個書包是陳陣給狗們出獵時準備的食物袋。他打開包,拿出一小半手把肉遞給黃黃,剩下的給二郎留著,牠還沒回來,陳陣有些擔心。冬春的葦地是狼的地盤,如果二郎被那條狼誘入狼群,肯定凶多吉少。二郎是守圈護羊的主力,這次出師不利,假如又折一員大將,那就虧透了。
黃黃一邊吃肉一邊頻頻搖尾。黃黃是個機靈鬼,牠遇到兔子、狐狸、黃羊,勇猛無比。遇到狼,牠會審時度勢,如果狗眾狼寡,牠會兇猛地去打頭陣;如果沒有強大的支援,牠絕不逞能,不單獨與大狼搏鬥。牠剛才臨陣脫逃,不去幫二郎追狼,是牠怕葦地裡藏著狼群。黃黃很善於保存自己,這也是牠的生存本領。陳陣寵愛通人性的黃黃,不怪牠不仗義,但開春以來,他越來越喜歡二郎了。牠的獸性似乎更強,似乎更不通人性。在殘酷競爭的世界,一個民族,首先需要的是猛獸般的勇氣和性格,無此前提,智慧和文化則無以附麗。民族性格一旦衰弱,就只能靠和親、築長城、投降稱臣當順民和超過鼠兔的繁殖力,才能讓自己苟活下來。他站起來,用望遠鏡向西北邊的葦地望去,希望看到二郎的去向。
但二郎完全不見了蹤影。陳陣從懷裡掏出一個生羊皮口袋,這是嘎斯邁送給他的食物袋,防潮隔油,揣在懷裡既保溫又不髒衣服。他掏出烙餅,手把肉和幾塊奶豆腐,和楊克分食。兩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。一邊吃一邊苦想。
楊克把烙餅撕下一大塊塞進嘴裡,說:「這狼洞真真假假,虛虛實實,有狼崽的洞總是在人最想不到的隱蔽地兒,這回咱倆好容易找準一個,可不能放過牠們。熏不死,咱就用水灌洞,拉上十輛八輛木桶水車輪番往裡灌,準能把小狼崽淹死!」
陳陣譏諷道:「草原山地是沙石地,哪怕你能搬來水庫,水也一會兒就滲沒了。」
楊克想了想,忽然說:「對了,反正洞裡沒有大狼了,咱們是不是讓黃黃鑽進洞,把小狼崽一個一個地叼出來?」
陳陣忍不住笑起來:「狗早就通了人性,背叛了狼性。牠的鼻子那麼尖,一聞就聞著狼味兒了,狗要是能鑽進狼洞叼狼崽,那就趁母狼不在洞的時候敞開叼好了,那草原上的狼,早就讓人和狗消滅光了。你當牧民都是傻蛋?」
楊克不服氣地說:「咱們可以試試看嘛,這也費不了多大勁。」說完,他就把黃黃叫到洞邊,洞裡的火藥味已散去大半。楊克用手指了指洞裡面,然後喊了一聲「啾」。黃黃馬上明白楊克的意圖,立刻嚇得往後退。楊克用兩腿夾住黃黃的身子,雙手握住牠的兩條前腿,使勁把黃黃往洞裡塞,黃黃嚇得夾緊尾巴嗚嗷直叫,拚命掙扎,斜著眼可憐巴巴地望著陳陣,希望能免了牠這個差事。陳陣說:「看見了吧,別試了。進化難,退化更難。狗是退化不成狼了。狗只能退變成弱狗,懶狗,笨狗。人也一樣。」楊克放開了黃黃,說:「可惜二郎不在,牠的狼性特強,沒準牠敢進洞。」
陳陣說:「牠要是敢進洞,準把小狼崽一個個全咬死。可我想要活的。」
楊克點頭:「那倒是。這傢伙一見到狼就往死裡掐。」
黃黃吃完了手把肉,獨自到不遠處遛達去了,牠東聞聞,西嗅嗅,並時時抬後腿,對著地上的突出物撒幾滴尿做記號。牠越走越遠,二郎還沒回來,陳陣和楊克坐在狼洞旁傻等傻看,一籌莫展。狼洞裡一點動靜也沒有。一窩狼崽七八隻,十幾隻,即使被炸被熏,也不可能全死掉,總該有一兩隻狼崽逃出來吧?就是憑本能牠們也應該往洞外逃的。又過了半小時,仍然不見狼崽出來,兩人嘀咕著猜測:要不狼崽已經全都熏死在洞裡;要不,這狼洞裡根本就沒有狼崽。
正當兩人收拾東西準備回撤的時候,突然隱隱聽見黃黃在北面山包後面不停地叫,像是發現了什麼獵物。陳陣和楊克立即上馬向黃黃那邊奔去。登上山包頂,只聽到黃黃叫,仍不見黃黃的身影。兩人循聲策馬跑去,但沒跑多遠馬蹄就絆上了雪下的亂石,兩人只好勒住馬。前面是一大片溝壑條條、雜草叢叢的破碎山地,雪面上有一行行大小不一,圖案各異的獸爪印,可知有兔子、狐狸、沙狐、雪鼠、還有狼,曾從此地走過。雪下全是石塊石片,石縫裡長的大多是半人多高的茅草、荊棘和地滾草,乾焦枯黃,一派荒涼,像關內荒山裡的一片亂墳崗。兩人小心翼翼地控制著馬嚼子,馬蹄仍不時磕絆和打滑。這是一片沒有牧草、牛羊馬都不會來的地方,陳陣和楊克也從未來過此地。
黃黃的聲音越來越近了,但兩人還是看不見牠。陳陣說:「這兒野物的腳印多,沒準黃黃抓著了一條狐狸。咱們快走。」楊克說:「那咱們就算沒白來一趟。」兩人總算繞過荊棘叢,下到溝底,拐了個小彎,終於看到了黃黃。這次陳陣和楊克更是嚇了一大跳:黃黃居然翹著尾巴,衝著一個更大更黑的狼洞狂叫。溝裡陰森恐怖,狼氣十足,冷風吹來,陳陣的頭皮一陣陣發麻。他感到像是誤入了狼群的埋伏圈,數不清的狼眼從看不見的地方向你瞪過來,嚇得他身上的汗毛又像豪豬毛一樣地豎了起來。
兩人下了馬,上了馬絆,拿著傢伙,急忙走到洞前。這個狼洞,坐北朝南,洞口高約一米,寬有六十厘米。陳陣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狼洞,比他在中學時去河北平山勞動學農,見到的抗日戰爭時期的地道口還要大。它隱蔽地藏在大山溝的小溝褶裡,溝上針草叢生,溝下尖石突兀,不到近處,難以發現。黃黃見到兩個主人頓時興奮,圍著陳陣跳來蹦去,一副邀功請賞的樣子。陳陣對楊克說:「這個洞肯定有戲,沒準黃黃剛才看見狼崽了,你瞧牠直跟我表功吶。」楊克說:「我看也像,這兒才像真正的狼巢,陰森可怕。」陳陣說:「狼臊味真夠衝的,肯定有狼!」
陳陣急忙低頭查看洞外平台上的痕跡,狼洞外的平台是狼用掏洞掏出的土石堆出的,洞越大,平台就越大。這個平台有兩張課桌大小。平台上沒有雪,有許多爪印,還有一些碎骨。陳陣的心怦怦直跳,這正是他想看到的東西。他把黃黃請出平台,讓牠站在一旁替他們放哨,然後和楊克跪在平台旁邊,俯下身細細辨認。黃黃已經把平台原先的痕跡踩亂了,但是兩人還是找到不少確鑿的證據──兩三個大狼的腳印和五六個小狼崽的爪印。狼崽的爪印,呈梅花狀,兩分鎳幣大小,小巧玲瓏,非常可愛。小爪印非常清晰,好像這窩小狼崽剛才還在平台上玩耍過,聽見了陌生的狗叫才嚇回洞裡去,而這個平展無雪的平台,好像是母狼專為小狼崽清掃出來的戶外遊戲場。平台上還有一些羊羔的碎骨渣和鬈毛羔皮,羊羔嫩骨上面有小狼崽的舔痕和細細的牙痕。在平台旁邊還發現幾根小狼崽的新鮮糞便,筷子般粗細,約兩厘米長短,烏黑油亮,像用中藥蜜丸搓成的小藥條。
陳陣用巴掌猛一拍自己的膝蓋說:「我要找的小狼崽就在這個洞裡。咱們兩個大活人讓那條母狼給涮了。」
楊克也突然猛醒,他用力拍了一下平台說:「沒錯,那條母狼原本就是往這個洞的方向跑的,牠在山包上看見了人影,突然臨時改變路線,把咱倆騙到那個空洞去了。牠還裝得跟真的似的,跟狗死掐,真好像在玩命護犢子。狼他媽的狼,我算是服了你了!」陳陣回憶說:「牠改變路線的時候,我也有點懷疑,但是牠後來實在裝得太像了,我就沒有懷疑下去。牠可真能隨機應變。要不是你炸了牠三炮,牠絕對可以跟咱倆周旋到天黑,那就把咱們坑慘了。」
楊克說:「咱們也虧得有這兩條好狗,沒牠們,咱倆早就讓狼鬥得灰溜溜地敗下陣來了。」
陳陣發愁地說:「現在更難辦了,這條母狼又給咱倆出了難題,牠讓咱倆浪費了大半天時間,還浪費了三個『瓦斯彈』。這個洞在山的肚子裡,比剛才那個洞還深,還複雜。」
楊克低頭朝洞裡看了半天,說:「時間不多了,『瓦斯彈』也沒了,好像真是沒什麼招了。我看還是先找找這個洞有沒有別的出口,然後咱們再把所有的洞口出口全部堵死,明天咱們再多找些牧民一塊來想辦法,你也可以問問阿爸,他的主意最多最管用。」
陳陣有點不甘心,心一橫,說:「我有一招,可以試試。你看這個狼洞大,跟平山地道差不多,平山的地道咱們能鑽進去,這個狼洞怎麼就不能鑽進去呢?反正二郎正跟那條母狼死掐呢,這洞裡多半沒有大狼。你用腰帶拴住我的腳,慢慢把我順下去。沒準能夠著小狼崽呢。就算夠不著,我也得親眼看一看狼洞的內部構造。」
楊克聽了連連搖頭說:「你不要命啦,萬一裡面還有大狼呢。我已經讓狼給涮怕了,你敢說這個洞就是那條母狼的洞?如果是別的狼洞呢?」
陳陣心中憋了兩年多的願望突然膨脹起來,壓倒了心虛和膽怯。他咬牙說道:「連蒙古小孩都敢鑽狼洞,咱們不敢鑽,這不是太丟人了嗎?我非下去不可。你幫我一把,我拿著手電和鐵釬子,要是真有大狼也能抵擋一陣子。」
楊克說:「你要真想下,那就讓我先下,你比我瘦,我比你有勁兒!。」